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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成名要趁早」是乜道理

書在燃燒:「成名要趁早」是乜道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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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刊於明報周日讀書版 19012014)

我相信,各人有不同的閱讀方向。別人的不知道,先說我自己。我覺得,人生苦短,文學這個海洋,浩瀚無比,必須抓緊時間作出嚴格的選擇。許多人寧選擇已成名的作家,甚至愈古典愈合口味,我卻對此有所保留。出名的作品,除了考慮作品本身素質是否名副其實,作爲一個創作人,還得考慮是否願意或合適受該作者的影響。
爲什麼會忽然提起這個問題呢?原因是有一位年輕詩人發現我從不看張愛玲的作品感到驚訝。我於是說了上列的看法,他都似乎不大明白。

也是這位年輕詩人,經常引用張愛玲所說的所謂「金句」:「成名要趁早」。我不知道,是否她的身世背景令她作此感想。但無論怎樣,我絕不同意這個說法。或者,此話的的來處上文下理,可能有助解答,我也不想追查。這位年輕詩人,幾乎天天寫詩貼詩,凡有比賽,例必參加,積極找辦法結集出版,更不在話下。看來,他不愧爲張愛玲的粉絲,深信成名要趁早吧。

我只想起最近我讀到有關這方面的作家隨想。約翰格連(John Green )曾這麼勸勉年輕作家:「不要因爲想爭錢而寫作,因爲這樣永遠不會爭到你想要的。同樣,爲成名而寫作,也是如此。怎樣纔算夠呢?」(But what does it really mean to “have enough?”)
「廿二條軍規」的作者祖希拿(Joe Heller),有一次與「五號屠場」的馮內格(Kurt Vonnegut) 談起,後者問,「阿祖,有人話他寫作賺錢,比你賺得多,你點睇呀?」
阿祖輕描淡寫地回答:「我有的,他是沒有的。」那是什麼呢?他繼續說: 「我對自己心中的學問頗感愜意,此刻我死也無憾。」心靈富有纔是重要啊。

急於名利,是創作人的一個最惡毒的瘤。老實說,就算你在港臺出名,這又如何?還是看看外邊的世界吧。未看過天上的星宿,纔會以爲只爭朝夕纔是做人的偉大抱負/使命。俗語說得好:未見過大蛇痾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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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代詩大音希聲非必要朗誦

書在燃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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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把一段錄映貼在臉書上,內容是一位中學生在臺上朗誦詩歌而獲獎,於是引來不少的反應。大部分都覺得朗誦者朗誦時的所謂抑揚頓錯,配以表情及手勢,並不足以表達詩本身的意境,反帶來剌耳剌目的反感。

詩是需要朗誦的嗎?我記得年少時學寫新詩,自然而然碰到這個問題。舊詩是較適合朗誦的,因爲句子平仄工整,音韻是最大的元素。但新詩,從語言到形式,正要打破這個框框,是否需要朗誦已不在考慮之列。五四以來,到三、四十年代,不少詩人都寫了不少與舊詩詞劃清界線的作品,及後受了外國詩歌的影響,新詩已走上現代詩道路,今天的現代詩,已匯成汪洋大海,不再是不停走崎嶇山路的小溪了。

在過去的日子,聽過一些老先生說,「你們寫新詩,只是一大堆分行的文字,老實講,這麼多所謂新詩,你們有多少可以隨時念得出口,舊詩就不同啦。」時至今日,經歷過陣痛而成熟的現代詩人,當然會一笑置之。現代詩沒有固定格式的載體,可以自由書寫,沒錯,過去出現不少幼稚的嘗試,這是必經的階段。現代詩的音韻節奏,來自文字構成的內在聲音。現代詩固然可以照樣朗誦,但大部分是不需要朗誦。就算大家聽過不少詩人如艾略特本人朗誦《荒原》,效果都不如先把原作拿在手逐句慢慢研讀默賞,因爲詩句的豐富意象及喻意,以及時代背景的前因後果,是不可能單靠有限時間內的朗誦聲音而體會得到的。詩人的內心的世界,尤如老子所說的「大音希聲,大象無形。」,而古人王弼也注釋得十分貼切:「聽之不聞名曰希,不可得聞之音也。有聲則有分,有分則不宮而商矣。分則不能統眾,故有聲者非大音也。」

選擇一些淺白語言,內容生活化的新詩,面對是中小學生而朗誦,是值得鼓勵的,但如果首首現代詩都拿來朗誦而後快,就不外說明對現代詩的認識僅停於起步的階級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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